如今半個月過去，小曙只缺了兩天課，我仍舊持續關注她的心靈，對她的前途感到樂觀，因為她的心念已經逐漸改變了
文 / 李崇建 老師
小曙眉宇帶著一股憂愁，言行之間盡是徬徨，媽媽說她常常哭泣，已經拒學一段時間了。這個面容秀麗的孩子，內心世界波濤洶湧，充滿不安全感；她不敢面對外在世界，每天和恐懼與憂傷作伴。
英國詩人約翰˙彌爾頓的名著《失樂園》，有一句和佛家彷彿的名句，最能說明小曙的狀況：「境由心生：心之所向，一念天堂，一念地獄。」
小曙將世界想得艱難，一步也跨不出去了。
身為一位教師，怎麼改變這樣的狀況呢？告訴她世界並不可怕？告訴她要勇敢？要她別害怕？為她掃除憂慮的障礙？用各種方式激勵她？將她推入更惡劣的環境？…
很遺憾的是，這些方法，小曙的家人都試過了，一點兒效用也沒有，她反而更退縮了。
不只是小曙，一般孩子的內在世界，也常看見下地獄的「一念」，因而逃避、憤怒、恐懼、悲傷、叛逆與懦弱。我探索孩子「一念」的根源，發現教育體系經常滋養孩子負向的「一念」。
在學校、安親班與家庭教育環境中，仍然盛行「馬戲團」教育法。孩子們考試高分、表現良好，便給予獎勵、貼紙或集點。這和馬戲團的動物們，按照團主的鞭子動作，被餓著、受鞭打，也被獎賞的狀況相同。我多次探索孩子內在，無論他們表現是好是壞？當孩子不斷想滿足外界期待，他們內在的「一念」，便經常指向「地獄」，覺得自己不夠好。
有位職場老闆和我討論教育觀念：「我最喜歡馬戲團式的訓練，因為聽話的學生，就是我們喜歡的員工。」
我觀察他們公司的情況，職場老闆喜歡的不是「人」，而是有用的「工具」，因此他們公司的流動率很大。畢竟人不是工具，也不能當成動物訓練，人有豐富的感情與思考。
人和馬戲團的動物不同。馬戲團方式的教育體系，給予孩子的是「寵」、「依賴」與「退縮」，而不是「愛」、「支持」與「勇氣」。
身為一位教師，我給予小曙的是支持與愛，讓她感受自己與世界的愛。當她能伴隨憂傷去上學一天，又回到家中拒學了，我邀請她看見自己一日的勇氣，並且接納自己的現狀。
但是小曙媽媽卻無奈的說，怎麼去了一天又不去了呢？
媽媽的回應方式，正是強化小曙去匯集不好的「一念」，這也是馬戲團教育給予的呈現。因此我轉化媽媽的「一念」，讓母女的正念與愛能夠連結，才真正有幫助。
如今半個月過去，小曙只缺了兩天課，我仍舊持續關注她的心靈，對她的前途感到樂觀，因為她的心念已經逐漸改變了。
*本文轉載自 李崇建老師 在聯合報「青春名人堂」專欄之投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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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崇建 老師
現任千樹成林創意作文教師、快雪時晴創意作文教師、台灣青少年教育協進會常務理事。經常赴台灣偏鄉、各級學校、社福團體、香港、大陸與新加坡講座，講座主題包括閱讀、寫作、生命教育、親職教育與輔導。著有教育書《沒有圍牆的學校》（與甘耀明合著）、《移動的學校》、《作文，就是寫故事》、《麥田裡的老師》、《超級有趣的古典詩詞》（與李崇樹合著）、青少年勵志書《給長耳兔的36封信》、童書《王建民的故事》、《悅讀8寶週》系列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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